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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

翠云毫。

这三个字,在沈厌迟的前世记忆里,带着血的味道。不是茶叶香,是东宫书房那熏人的暖香下,太子萧景桓捏着薄胎瓷杯,慢条斯理抿茶时,眼角瞥过来的、那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和冰冷算计。每年江南那座云雾锁死的孤峰顶上,就出那么三斤。片片芽心,翠绿含毫,泡开了如碧云升腾,香气清锐持久,据说有安神凝思之效。自打太子及冠,这茶就成了东宫独享的贡品,是身份,是恩宠,更是无形的藩篱——除了太子和他赏赐的极少数心腹,旁人沾一点,都是逾矩,是觊觎。

而现在,沈厌迟需要一钱,仅仅一钱。

不是用来喝,是用来“下毒”。一种看不见摸不着,却能钻进人心里生发芽、长成参天猜忌的毒。

获取路径,记忆里有。不是明路,是暗渠。前世他倒台后,抄家的喧嚣中,一个曾受过他些许恩惠、后来专走黑市茶货的老吏,在混乱中塞给他一张沾血的货单碎片,嘶哑着说了句“留个念想”。那碎片上,就有一个模糊的代号和地点,指向京城地下一个极其隐秘的、专做“违禁”物品流转的鬼市牙行。那里,只要出得起价,连宫里的御用之物,都可能找到影子。

风险极大。鬼市眼杂,太子对翠云毫流出管控极严,一旦追查,极易暴露。但沈厌迟算过,此时他“病重颓废”的人设已初步立住,太子和皇帝的注意力更多在彼此猜忌和从他身上榨取剩余价值上,对这等“小事”的警惕反而可能松懈。况且,他不需要多,一钱足矣,藏在其他药材中夹带,目标小,动作快。

他动用了“病中”还能勉强支使的、为数不多的绝对心腹之一,一个曾在北境过夜不收、最擅长潜行匿踪的老兵,代号“灰鼠”。指令只有一条:按地址,找代号“老茶梗”的人,买一钱翠云毫,不惜代价,但要快,要净,回来时混入治疗“咳疾”的川贝母中。

灰鼠领命,消失在夜色里。三天后,他带着一小包川贝母回来,燥的药材里,仔细看才能发现几片颜色格外翠绿、形状微蜷、带着细密银毫的叶片,被巧妙地分散藏匿。气味被浓重的川贝苦味掩盖。灰鼠低声回报:“价,这个数。”他比划了一个令人咂舌的手势,“那‘老茶梗’说,这是从东宫赏赐给某位大人物的份额里,‘漏’出来的最后一点存货,再要,得等明年,且风险翻倍。”

沈厌迟点点头,示意他退下。钱不是问题,他还有些隐秘的产业和积蓄。关键是东西到手了。他捏起一片翠云毫,对着光看。确是真品,那独特的翠色和毫芒,还有隐约透出的、记忆里那股清锐香气,做不了假。接下来,是如何让它“自然”地沾染到李账房身上,或者说,他的茶具上。

李账房,宰相林文石安在府里的钱眼,也是耳朵。此人貌不惊人,身材瘦,常年穿着半旧不新的深蓝直裰,眼睛总是半眯着,像永远在算账。他有洁癖,近乎病态。他的那套白瓷茶具,据眼线回报,每必用清水烫洗三遍,再用软布擦得光可鉴人,单独收在一个锦盒里,绝不与他人器皿混放。想直接在他的茶具上做手脚,难如登天。

但沈厌迟没想直接下手。

他要让李账房自己动手,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,亲自把这“证据”抹上去。

时机选在三天后的下午。李账房照例来书房“核对”近期的府内用度账册——这是宰相眼线光明正大接触核心区域、观察沈厌迟状态的掩护。沈厌迟“病恹恹”地靠在榻上,面前小几上摊着几本账,手边放着一杯刚沏好的、寻常的雨前龙井。李账房则坐在下首的方凳上,面前也摆着一杯茶,是他的自带白瓷杯,泡的是他自己带的、最普通的炒青。

书房里很静,只有翻动纸页的沙沙声,和沈厌迟时不时压抑的轻咳。阳光透过窗棂,照出空气中浮动的微尘。李账房看似专注在账册数字上,眼角余光却始终锁着榻上那人。脸色还是白,咳嗽没断,但今精神似乎……比前几那死灰样好了些许?他心中暗自揣度。

计划,就在这一刻钟后发动。

沈厌迟似乎看得烦了,伸手去拿茶杯,想喝口茶润润咳得发的喉咙。但他手抖得厉害(“浮生散”的后遗症和刻意表演),手指刚碰到温热的杯壁,就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缩,指尖不慎勾到了杯沿!

“哐当!”

茶杯倒了。不算太满的、温热的茶水,瞬间泼洒出来,大部分浇在了小几上的账册堆里,还有几滴溅到了沈厌迟的袖口和榻边。

“咳咳……咳咳咳!”沈厌迟像是被这意外惊到,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,脸涨得通红(憋气),手忙脚乱地去扶杯子,却把几本湿了的账本拨弄得更乱。

李账房几乎在杯子倒下的瞬间就弹了起来!不是关心沈厌迟,而是那些账本!那可是他核对、也是他需要仔细检查有无异常的重要物件!茶水浸染,墨迹晕开,就麻烦了!

“公爵当心!”他嘴里说着,人已经冲到了小几前,也顾不得太多,第一时间就去抢救最上面那本湿了大半的账册。茶水正快速渗透。

“混账……手……手不听使唤……”沈厌迟喘着气,声音嘶哑懊恼,另一只手在榻边摸索,似乎在找擦拭的东西。

李账房急得额头冒汗,账册上的字迹已经开始模糊。他本能地四下张望,想找块布。他自带的软巾在怀里,但那是擦他自己茶具的,怎能用来擦这污秽的茶渍账本?

就在这时,沈厌迟仿佛终于摸到了什么,从榻边一个不起眼的矮凳下,扯出一块叠着的、半新不旧的深色棉布。“快……用这个……”他喘着气,把布递过来。

李账房此刻也顾不上细看和讲究了,账本要紧!他一把接过棉布,触手微,但还算柔软净。他立刻展开,快速而小心地吸拭账册封皮和内页边缘的水渍。棉布的吸水性不错,很快将表面明显的茶水吸走,但浸入纸张纤维的,已无法挽回,只能尽量减轻晕染。

他专注着手上的动作,鼻端似乎飘过一丝极淡的、有别于雨前龙井的茶香,清冽锐利。但他全部心神都在账本上,这丝异样就像水面的涟漪,瞬间就被忽略了。

沈厌迟靠在榻上,仍在低咳,目光却平静地看着李账房的动作。那块棉布,是计划的关键。它被提前用一种特殊方法处理过:取少许那得来不易的翠云毫,用滚水快速冲泡出极浓的、颜色深碧的茶汤,然后将棉布浸入,确保每一纤维都吸饱茶汤,再取出阴至半。这样处理过的布,看起来只是微的普通棉布,但只要接触到水分(比如被打湿的账册),纤维里锁住的翠云毫茶渍和香气分子,就会被重新激活、转移。

李账房用这块布擦拭账本,布上残留的翠云毫成分,自然会沾染到他的手指,以及他随后必然会去处理的、他自己的宝贝茶具上——一个有洁癖的人,在紧急处理完“污染源”(账本)后,第一件事肯定是清洁自己可能被“污染”的手和器具。

果然,李账房大致处理完账册水渍,看着那晕开的墨迹和皱巴巴的纸张,眉头紧锁,心头恼火。他瞥了一眼自己方才情急之下放在方凳上的白瓷茶杯,杯沿似乎也溅到了一两滴极微小的水星?也许只是心理作用,但他觉得那杯子不净了。

他拿着那块已经脏了的棉布(沾了茶水墨渍),先是擦了擦自己的指尖,然后,几乎是习惯性地,走向自己的茶杯。他用棉布净的一角,仔细地、反复地擦拭杯口内外,尤其是他怀疑溅到水星的杯沿处。擦拭的动作细致而用力,确保任何可能的“污染”都被清除。

他完全没注意到,在他擦拭的过程中,棉布纤维里那些被激活的、来自翠云毫的微小色素颗粒和香气残留,正一点点、悄无声息地,在他白瓷杯光滑的内壁上,留下了一层肉眼几乎不可见、但确实存在的极淡“膜”。尤其是杯底和杯壁下半部分,因为擦拭时布片与杯壁的挤压摩擦,沾染可能更为集中。

做完这一切,他才稍稍舒了口气,将脏了的棉布嫌弃地扔到一旁角落里。又掏出自己怀里的净软巾,再次擦了擦手和杯口,才觉得舒服了些。

沈厌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,咳嗽渐渐平复,脸上恢复那种疲惫的灰败。“账册……毁了么?”他哑声问,语气里是恰到好处的懊丧和无力。

李账房检查了一下,核心数字页幸未直接遭殃,但封皮和边缘确实污了。“回公爵,尚可辨认,只是……需重新誊抄边缘部分。”他语气恭敬,但眼底藏着不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。果然是个废人了,连杯茶都端不稳。

“那就好……有劳李账房了。”沈厌迟闭上眼,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。

李账房躬身,收拾好自己的账册和茶杯,小心地放入随身布袋,退出了书房。回到自己住处,他立刻按照惯例,将白瓷杯用清水冲洗了数遍,又用开水烫过。洁癖让他觉得,哪怕只是可能被溅到,也必须彻底清洁。他洗得很认真,手指摩挲过杯壁每一处。

然而,翠云毫的茶渍,尤其是那种经过浓缩浸泡又阴的残留,具有轻微的附着性。寻常清水冲洗,能洗掉表面浮尘和大部分痕迹,但那些已经与细腻瓷釉产生微弱物理吸附的极微量色素和香气分子,却难以彻底除。开水烫过,甚至可能让某些成分更稳固地“烙”在瓷壁细微的孔隙里。

李账房洗完后,对着光仔细看了看,洁白如初,闻了闻,只有开水和瓷器本身的味道。他满意了,将杯子擦,放回锦盒。浑然不知,一个致命的“烙印”,已经无声无息地留在了他的洁癖之器上。

* * *

三天时间,平静而过。

沈厌迟依旧“病着”,府内各种眼线依旧活跃,暗流在平静的水面下涌动。

第三天,是宰相府惯例的、对派往外宅重要眼线进行“督查”的子。名义上是关怀,实则是检查、警示,以及收集更全面的情报。督查内容细致入微,包括眼线自身状态、获取情报的价值,甚至包括其生活细节——防止被收买或腐化。

李账房作为安在沈厌迟处的钱粮耳目,属于重点督查对象。督查由宰相府一位姓严的管事负责,此人心细如发,手段严苛,尤其擅长从细微处发现端倪。

督查在沈府外一间隐秘的联络点进行。李账房恭敬地汇报了近沈厌迟的“颓废”表现、府中用度情况(自然隐去了对他不利的部分),以及那账册被污的“意外”。严管事面无表情地听着,偶尔追问一两个细节。

汇报完毕,便是例行的“验身”和“验物”。这是最让眼线们紧张的一环。严管事会检查眼线随身物品,看是否有不该有的东西,或是否沾染了不该有的气息。

李账房坦然地拿出自己的东西:账册、笔墨、随身钱袋、以及那个装着白瓷茶具的锦盒。他自信自己清白,尤其是那茶具,他每精心清洗,绝无问题。

严管事先检查了其他物品,无异常。然后,他戴上一副极薄的羊皮手套,打开了锦盒。白瓷杯静静躺着,光洁温润。严管事拿起杯子,先是迎着光细细察看内外壁,手指缓缓转动杯子。

突然,他的动作顿了一下。目光凝聚在杯底与杯壁衔接的弧形处,那里光线折射略有不同。他将杯子凑近了些,几乎贴到眼前。

“李账房,”严管事的声音不高,却像冰珠子砸在地上,“你这杯子,平都用什么茶?”

李账房心里一突,忙道:“回管事,小人只用最普通的炒青,府中所配,或是自带。”

“是么?”严管事抬起眼,目光锐利如针,“可这杯底和此处内壁,”他指着那弧形转折面,“有极淡的、不同于炒青的渍痕。炒青茶汤色黄绿,渍痕偏褐黄。而这个……”他用指甲极其轻微地刮了一下,什么也没刮下,但那细微的触感和凑近时隐约的一丝极其淡薄的残余气息,让他瞳孔微缩。

他不再问李账房,而是从随身带来的一个小皮囊里,取出一个琉璃小瓶,拔开塞子,瓶口凑近杯内壁,缓缓移动。这是一种特制的验渍药水,对不同类型的植物色素会有极细微的显色反应。

药水没有剧烈变色,但在杯底和那片内壁区域,琉璃瓶映照下,似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、不同于寻常茶渍的淡碧光泽,转瞬即逝。同时,严管事敏锐的鼻子,在药水挥发的瞬间,捕捉到了一缕几乎散尽、但层次异常清锐的茶香余韵——那不是炒青该有的味道!

严管事脸色沉了下来。他是宰相心腹,见识广博。东宫独享的翠云毫,其色泽香气特点,他虽未亲品,却听相爷描述过,也见过相关记载。眼前这极其微弱、几乎被清洗殆尽的痕迹和那一丝余韵,与他所知翠云毫的特征,隐隐吻合!

“翠……云……毫?”严管事缓缓吐出这三个字,声音不高,却像惊雷炸响在李账房耳边。

李账房如遭雷击,脸色瞬间惨白,腿一软,差点跪倒:“管事明鉴!绝无可能!小人怎会有那等东西!这杯子小人每清洗,从未……”

“从未?”严管事冷笑,打断他,“这渍痕已浸入釉质细微孔隙,非一之染,更非普通茶水所能留。清洗?若是常饮用沾染,清洗后岂能留此痕迹与余韵?这分明是极为浓稠的茶汤,或是长期使用,方可能留下如此顽固的基底!”

他猛地盯住李账房,目光如刀:“说!何时何地,何人予你此茶?你与东宫,有何勾连?!”

“没有!小人冤枉!”李账房魂飞魄散,冷汗瞬间湿透后背。他猛然想起三天前书房那一幕,那块棉布,那丝异香……难道?可那布是沈厌迟给的,茶也是沈厌迟打翻的……难道是沈厌迟陷害?但他立刻否定了,沈厌迟一个将死废人,哪里弄得到翠云毫?又怎会精准地算计到自己?这说不通!

“管事,小人发誓,从未接触过翠云毫!定是有人陷害!三前,沈厌迟打翻茶水,污了账册,曾给小人一块布擦拭,那布或许……”他急急辩白,话却戛然而止。一块布,就能留下如此顽固、仿佛经年累月浸泡的茶渍?这解释,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。

严管事眼神更加冰冷。陷害?谁陷害?沈厌迟?他有这个能耐弄到翠云毫?有这个心思算计一个账房?就算有,动机何在?离间宰相和太子?对他一个将死之人有何好处?况且,这茶渍痕迹,非朝夕可成。

相比之下,另一种推测更符合严管事的认知:李账房,这个安在沈厌迟身边多年的眼线,可能早已被太子暗中拉拢或收买!太子赐予他常人难及的翠云毫,以示恩宠和信任。李账房得意或是不慎,用自己心爱的杯子品尝了,却没想到这茶的残留如此特殊且顽固,即便仔细清洗,也留下了要命的破绽!

至于李账房说是沈厌迟陷害……呵,不过是眼看事情败露,胡乱攀咬,试图转移视线罢了。一个濒死的疯子,哪有这等心机和资源?

“不必说了。”严管事收起杯子和琉璃瓶,声音冷酷,“此事,我会如实禀报相爷。在你,好自为之。相爷最恨的,便是吃里扒外、脚踩两船之人!”

李账房瘫软在地,面如死灰,张着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百口莫辩!那杯子上诡异的痕迹,像一道铁枷,牢牢锁死了他。他知道,自己完了。无论相爷信不信他的辩解,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,他就再也回不到从前。等待他的,即便不是立刻的灭口,也是永久的边缘化和严酷的监视。

严管事拂袖而去,带着那枚小小的白瓷杯,如同带着一枚引爆信任的炸弹。

消息传回宰相府书房,林文石听完严管事的汇报,枯瘦的手指在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,良久不语。书房里沉香袅袅,却驱不散那股陡然升起的寒意。

“翠云毫……太子……”老宰相眯起眼,眼底寒光闪烁,“手,伸得可真长啊。连老夫安在沈厌迟身边的棋子,都想染指?是觉得沈厌迟将死,想提前接手他的人脉资源,还是……单纯想在老夫身边,多一只眼睛?”

他并不完全相信李账房叛变,但证据摆在眼前,由不得他不疑。太子这些年势力膨胀,对他这老臣渐疏远甚至多有掣肘,他是知道的。暗中挖墙角,不是不可能。

“李账房,先看起来,别让他死了,也别让他乱说话。”林文石缓缓道,“沈厌迟那边……加派眼睛。太子的人,最近在沈府周边,有何异常动静?”

“回相爷,据报,王厨子等人活动似较往常频繁,尤其关注沈厌迟与北境旧部的任何风吹草动。”严管事低声道。

“哼,果然。”林文石冷笑。太子一边拉拢他的人在沈厌迟身边埋钉子,一边自己加紧活动,是想双管齐下,把沈厌迟最后那点油水榨捞净?胃口倒是不小!

“看来,老夫也得给咱们的太子殿下,找点事做做了。”林文石的声音,轻得像耳语,却带着毒蛇般的寒意,“沈厌迟这块臭肉,引来的苍蝇,未免太多了些。该清清场了。”

沈府,沈厌迟很快通过隐秘渠道,得知了督查的“结果”。

李账房被软禁看守,宰相府对太子的疑心明显加重,暗中调查和防备太子的指令已经下发。

他站在窗前,看着庭院里一株叶子开始泛黄的老树。

一钱翠云毫。

一块浸透茶汤的棉布。

一次精心策划的“意外”。

一次基于人性习惯(洁癖)的必然动作。

就这样,一丝几乎不存在的“证据”,成功地跨越了难以逾越的障碍(洁癖与清洗),在一位多疑的权臣心里,种下了对另一位野心勃勃的储君深刻的不信任。

药物残留的交叉污染,完成了。

太子与宰相之间本就脆弱的同盟,被这看不见的“茶渍”,悄然腐蚀出了一道新的、难以弥合的裂痕。

沈厌迟的眼神,映着秋冷淡的天光,深不见底。

棋盘上,又一颗棋子,按照他的意志,走向了预设的位置。

而执棋的手,依旧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,无人察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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