寅时初,天将破未破,正是夜色最深时。
桃源城东门外,一队约五十人的骑兵举着火把,将城门映照得如同白昼。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文士,青衫方巾,面容清俊,正是朝廷巡察使李墨言。
“开门!”副使高声喝道,“朝廷巡察使李大人到,速速开门迎驾!”
城墙上,守卫们面面相觑。这个时辰突然到访,且带着全副武装的骑兵,怎么看都不像善意。
“李大人在上,”城墙上的守卫队长抱拳道,“按桃源城规矩,夜间不得开启城门。还请大人稍候,待天明…”
“放肆!”副使怒斥,“巡察使代表朝廷,代表圣上!尔等敢将朝廷命官拒之门外,是要谋反不成?”
气氛骤然紧张。
就在这时,城门上方突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:“哟,深更半夜的,谁在城门口吵吵嚷嚷,还让不让人睡觉了?”
众人抬头,只见田沐披着件松松垮垮的外袍,打着哈欠出现在城楼上。他头发凌乱,睡眼惺忪,看起来真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。
李墨言眯起眼睛,打量这个传说中的桃源城主。
比他想象中年轻,最多二十五六岁。相貌说不上多英俊,但眉宇间有股玩世不恭的痞气。此刻虽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,但那双眼睛里偶尔闪过的精光,让李墨言知道此人绝不简单。
“阁下便是田城主?”李墨言拱手,语气平和,听不出喜怒。
“正是正是。”田沐揉着眼睛,“这位大人怎么称呼?深更半夜带兵堵门,该不会是来收保护费的吧?先说好,我可穷得很。”
这话说得油滑,副使又要发怒,被李墨言抬手制止。
“本官李墨言,奉圣上之命,巡察西南。”李墨言从怀中取出圣旨,高举过顶,“圣旨在此,田城主还不开门接旨?”
圣旨的金色在火光中闪耀,城墙上守卫纷纷下跪。
田沐却没跪,只是挠挠头:“圣旨啊…李大人,不是我不开城门,实在是规矩不能破。您看这样行不行——您一个人先进来,随从在城外扎营。等天亮了,我摆酒设宴,给您接风洗尘。”
“荒唐!”副使忍不住了,“让李大人在城外扎营?你可知这是多大的不敬!”
“那您说怎么办?”田沐摊手,“城门一开,您这五十骑兵冲进来,万一哪个不长眼的伤了我城中百姓,我找谁说理去?我可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儿。”
他说得理直气壮,把“胆小怕事”说得像什么光荣称号。
李墨言盯着田沐看了好一会儿,突然笑了:“田城主果然如传闻所言,谨慎非常。也罢,本官就依你——我一人进城,随从在城外等候。”
“大人!”副使急道,“这太危险了!”
“无妨。”李墨言下马,解下佩剑递给副使,“田城主若想对我不利,也不会等到今日。”
他抬头看向田沐:“田城主,现在可以开门了吧?”
田沐咧嘴一笑:“得嘞!开侧门——记得只开一条缝,够李大人一个人进来就行。”
“吱呀——”
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,仅容一人通过。
李墨言整了整衣冠,从容走进门内。在他身后,城门立刻关闭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。
城门外,副使和五十骑兵面面相觑,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。
……
城主府会客厅,烛火通明。
田沐已经换上一身正式的锦袍,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,与刚才城楼上那个邋遢模样判若两人。
“李大人请坐。”田沐在主位坐下,吩咐下人上茶,“深夜到访,招待不周,还请见谅。”
李墨言在客座落座,打量着会客厅的陈设。
厅内布置雅致,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,看笔法不似名家,但意境不俗。桌上摆着个造型奇特的盆景,山石树木错落有致,仔细看才发现,那竟是桃源城的微缩模型。
“田城主这厅堂布置,倒是别致。”李墨言端起茶杯,却不喝,只是闻了闻茶香。
“随便弄弄,比不上李大人在京城的府邸。”田沐笑呵呵地说,“不知李大人深夜前来,所为何事?总不会是来欣赏我这穷山僻壤的吧?”
李墨言放下茶杯,神色一正:“田城主,本官就开门见山了。有人向朝廷举报,称你在西南边陲私筑城池,聚众数千,且训练私兵,意图不轨。”
他顿了顿,观察田沐的反应:“圣上得知后,颇为震怒。派本官前来查实,若举报属实…按大衍律,私筑城池等同谋反,当诛九族。”
话说得很重,但语气依然平和。
田沐脸上笑容不变:“私筑城池?李大人说笑了。我这桃源城一砖一瓦,都是百姓们自己垒起来的,为的是躲避战乱匪患,何来‘私筑’之说?”
“至于聚众…”他掰着手指头数,“三千七百五十二人,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。我收留他们,给他们饭吃,给他们屋住,让他们能活下去。这也有错?”
“训练私兵更是无稽之谈。”田沐摊手,“有点守卫保护家园,不是很正常吗?难不成要我们手无寸铁,等着土匪来抢?”
他说得理直气壮,把谋反的大罪说得像邻里纠纷。
李墨言也不恼,只是淡淡道:“田城主可知,普天之下莫非王土。你在王土之上建城,却不向朝廷报备,不经朝廷许可,这便是僭越。”
“李大人这话我就不懂了。”田沐挑眉,“三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山,野兽横行,土匪出没。朝廷管过吗?没有。是我带着人一寸一寸开垦出来的。现在城建好了,百姓安居乐业了,朝廷倒想起来这是‘王土’了?”
这话有些尖锐,但李墨言依然面不改色:“朝廷有朝廷的难处。西南边陲山高路远,治理不易。但这不是你擅自建城的理由。”
“那李大人的意思是…”
“两个选择。”李墨言竖起两根手指,“第一,桃源城归附朝廷,由朝廷派遣官员管理,你交出城主之位,随我回京领罪。圣上念你收留难民有功,或许可从轻发落。”
“第二呢?”
“第二,”李墨言眼中闪过一丝寒光,“本官调集周边驻军,三日内攻破桃源城,以谋反罪论处,城中所有人…格杀勿论。”
厅内空气骤然凝固。
侍立在旁的月儿和星儿手按剑柄,眼神冰冷。
田沐却笑了,笑得很开心:“李大人,您这是在威胁我?”
“本官只是陈述事实。”
“那我也陈述一个事实。”田沐站起身,走到那盆景模型前,“桃源城城墙高十五丈,厚三丈,全用青石和糯米灰浆砌成。城内有水源三处,存粮足够全城吃两年。守卫一千二百人,个个训练有素。”
他转过身,看着李墨言:“周边驻军,最近的也在三百里外,满打满算五千人。他们要翻山越岭,携带攻城器械,到我城下时,还能剩多少战力?”
李墨言脸色微变。
田沐继续道:“就算他们真能攻城,我城中有连发弩车五十架,投石机三十台,猛火油三百桶。李大人读过兵书,该知道攻城战的伤亡比例——没有三倍以上的兵力,想攻破我这样的坚城,那是痴人说梦。”
“你在威胁朝廷?”李墨言声音冷了下来。
“不敢不敢。”田沐重新坐下,又变回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,“我只是想告诉李大人,我这人虽然怕死,但更怕被人欺负。您要好好说话,咱们什么都好商量。您要耍横…那对不起,我这城墙也不是摆设。”
他端起茶杯,慢悠悠喝了一口:“再说了,李大人真要调兵攻城,也得先回得去吧?您那五十骑兵,现在可在城外呢。”
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——你李墨言现在是我的人质。
李墨言沉默良久,突然也笑了:“田城主果然不是寻常人物。不过…你确定要把本官留在这里?”
“我可没说这话。”田沐摆手,“李大人是贵客,想住多久住多久。不过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——在桃源城,就得守桃源城的规矩。城外的事我管不着,城内的恩怨情仇,进了城门就得一笔勾销。”
他顿了顿,意有所指:“李大人既然是来巡察的,不如就在城里多住几日,好好看看。看看我田沐是不是谋反,看看这桃源城,到底是祸害还是福地。”
李墨言盯着田沐,眼中神色变幻。
许久,他缓缓点头:“好,本官就在城里住几天。不过田城主,有句话本官也要说在前头——圣旨在此,若查实你确有谋反之心,就算你这城墙再高再厚,朝廷大军也必会踏平此处。”
“那就请李大人明察。”田沐拱手,“月儿,带李大人去客房休息——记得安排最好的院子,多派几个人‘保护’李大人的安全。”
他把“保护”二字说得特别重。
月儿会意,上前道:“李大人,请。”
李墨言深深看了田沐一眼,起身随月儿离开。
等他走远,星儿才低声道:“主人,此人深不可测。他明知进城危险,却敢孤身而入,必有依仗。”
“当然有依仗。”田沐冷笑,“他敢来,要么是认定我不敢动他,要么…就是城里还有他的人和布置。”
他走到窗边,望着渐亮的天色:“朝廷的巡察使,影楼的影使,北漠的狼卫军…全都凑一块儿了。这戏,越来越精彩了。”
“主人打算如何应对?”星儿问。
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”田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“不过在那之前…我得先弄清楚,咱们这位李大人,到底是敌是友。”
……
客房院中,李墨言并未休息。
他站在窗前,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,若有所思。
“大人,”一个声音突然从阴影中传来,是个侍女打扮的女子,但眼神锐利,步履轻盈,“已经查清楚了。”
“说。”
“城内守卫约一千二百人,确如田沐所言,训练有素。城防器械完备,尤其是那种连发弩车,射程和威力都远超寻常弩机。”
“粮草呢?”
“地下有秘库,具体位置不明,但存粮充足。水源有三处,两明一暗,都有人严密看守。”
李墨言点头:“田沐此人,你怎么看?”
侍女想了想:“表面玩世不恭,实则心机深沉。看似怕死好色,实则胆大心细。此人…很难对付。”
“比影使如何?”
“风格不同,但难缠程度…恐怕不相上下。”侍女低声道,“大人,影使已经被田沐擒获,关在城主府地牢。我们要不要…”
“不。”李墨言摇头,“影楼的事,我们暂时不要插手。别忘了圣上的旨意——查清桃源城虚实,同时…找到那件东西。”
侍女神色一凛:“属下明白。不过田沐防卫森严,要找到那件东西,恐怕不易。”
“不易才有趣。”李墨言嘴角泛起一丝笑意,“这个田沐,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。他建城的钱从哪来?那些精良的器械是谁造的?他一个年轻人,哪来这么多本事?”
他顿了顿:“还有,他和龟兹王女是什么关系?和影楼又是什么恩怨?这些,我都要弄清楚。”
侍女犹豫道:“大人,北漠那边…明晚就要攻城了。我们要不要提前离开?”
“离开?”李墨言笑了,“这么好的戏,怎么能错过?我倒要看看,田沐如何应对北漠狼卫。如果他真有本事守住城…那对我们来说,反而是好事。”
侍女不解:“大人的意思是…”
“圣上要的,是一个能镇守西南边陲的人。”李墨言缓缓道,“如果田沐有这个本事,招安比剿灭更划算。毕竟…朝廷现在也缺钱缺人,没精力在西南大动干戈。”
他转身看向侍女:“传信给城外,让他们按兵不动。另外,继续查,我要知道桃源城所有的秘密。”
“是。”
侍女悄无声息地退下。
李墨言重新望向窗外,远处城墙的轮廓在晨光中逐渐清晰。
田沐…你到底是什么人?
是真的只想建个世外桃源,还是…有更大的图谋?
而此时的城主府地牢。
影使被铁链锁在石墙上,麻药效力已过,但他依然虚弱。
牢门打开,田沐端着托盘走进来,上面是热腾腾的饭菜。
“哟,醒了?”田沐把托盘放在地上,“吃点东西,别饿死了,我还指望你给影楼楼主带话呢。”
影使冷冷看着他:“你会后悔的。主上不会放过你,也不会放过柳如烟。”
“那是以后的事。”田沐盘腿坐下,也不嫌地上脏,“现在,咱们聊聊。我问你答,答得好,有饭吃。答得不好…我就把你交给柳如烟处置。她对你,应该有不少怨气吧?”
影使眼神一凛。
“第一个问题,”田沐竖起一根手指,“朝廷巡察使李墨言,和你们影楼有没有关系?”
“没有。”影使回答很快,“影楼不涉朝政,这是规矩。”
“第二个问题,北漠明晚攻城,具体计划是什么?”
影使沉默。
田沐也不急,从怀中掏出个小瓶,倒出几粒药丸:“这是‘七日断肠散’,服下后七日之内若无解药,肠穿肚烂而死。你要不要尝尝?”
“你…”影使咬牙,“西门丑时,王莽开城门。狼卫军分三批,第一批五百人强攻,第二批三百人迂回至南门佯攻,第三批两百人绕到后山,从悬崖处用飞爪攀爬。”
田沐眼睛一亮:“后山?那里可是绝壁。”
“对北漠狼卫来说,不算什么。”影使冷笑,“田沐,你以为城墙高就安全?北漠人最擅长攀爬,当年攻打龟兹城,就是连夜攀上城墙,里应外合。”
田沐若有所思:“第三个问题,你们影楼,到底想要什么?”
这次影使沉默了更久。
最终,他缓缓道:“主上要的…是桃源城的地脉。”
“地脉?”
“这城下有东西。”影使盯着田沐,“主上找了很多年,最近才确定,那东西就在这里。建城只是幌子,主上真正的目的,是那件东西。”
田沐心中一动。
地脉?东西?
他突然想起,三年前选址时,确实发现这处山谷地质特殊,地下有巨大的空洞。但他当时只以为是天然溶洞,没在意。
难道…那洞里有什么?
“什么东西?”田沐追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影使摇头,“主上从未告诉任何人。只知道…那东西很重要,重要到能让主上放弃经营三十年的影楼基业。”
田沐皱眉。
能让影楼楼主如此重视的东西,绝非凡物。
而且,如果影使说的是真的,那李墨言突然到来,恐怕也不是巧合。
朝廷、影楼、北漠…全都冲着桃源城来了。
不是因为这座城,而是因为城下的东西。
“最后一个问题,”田沐站起身,“阿依莎,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?”
影使突然笑了,笑得很诡异:“田沐,你真的很聪明,但还不够聪明。你以为阿依莎只是龟兹王女?你以为她逃到这里,只是巧合?”
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道:“她身上,有打开地脉的钥匙。”
田沐瞳孔骤缩。
“言尽于此。”影使闭上眼睛,“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。”
田沐盯着他看了许久,转身离开。
牢门重新关上,黑暗中,影使睁开眼睛,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
计划…正在按主上的安排进行。
而此刻的城主府书房,柳如烟和阿依莎正在等田沐。
两人各坐一边,气氛微妙。
“柳姑娘,”阿依莎突然开口,“你真的相信城主吗?”
柳如烟抬眼:“为什么这么问?”
“因为…”阿依莎轻声道,“我看得出,你对城主有情。但有情之人,往往看不清真相。”
“你想说什么?”
阿依莎站起身,走到窗边:“桃源城下,有样东西。那东西很危险,会引来无数灾祸。城主若继续留在这里,迟早会因那东西而死。”
她转过身,看着柳如烟:“你如果真心为他好,就该劝他离开。带着愿意跟他走的人,远走高飞,永远不要回来。”
柳如烟也站起来:“那你呢?你为什么留下来?”
“我…”阿依莎眼神黯淡,“我有必须留下的理由。”
“因为钥匙?”柳如烟突然道。
阿依莎脸色大变:“你…你怎么知道?”
“影使说的。”柳如烟走到她面前,“阿依莎,城主对你很好,你不该骗他。”
“我没有骗他!”阿依莎急道,“我只是…不能说出来。有些事,知道得越多,死得越快。”
两人对视,眼中都有复杂情绪。
就在这时,书房门被推开,田沐走了进来。
他看看柳如烟,又看看阿依莎,咧嘴一笑:“哟,两位美女在聊什么呢?加我一个呗。”
阿依莎勉强一笑:“没什么,聊些舞蹈上的事。城主,您和影使谈完了?”
“谈完了。”田沐在椅子上坐下,翘起二郎腿,“收获不小。比如…咱们城下有宝贝,比如…阿依莎你身上有钥匙,再比如…明晚北漠要攻城。”
他每说一句,阿依莎的脸色就白一分。
柳如烟则握紧了剑柄。
“城主,”阿依莎颤声说,“您都知道了…”
“知道一部分,猜一部分。”田沐笑眯眯地说,“不过阿依莎,我不怪你。每个人都有秘密,你不想说,自然有你的苦衷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认真起来:“但现在是特殊情况。北漠明晚攻城,影楼虎视眈眈,朝廷巡察使还在城里。你要是再瞒着,可能会害死所有人。”
阿依莎咬着嘴唇,眼中泪光闪烁。
许久,她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。
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玉佩,通体碧绿,形状像一把钥匙。
“这是龟兹王室的传国之宝,‘地脉之钥’。”阿依莎轻声说,“相传,千年前有位仙人,在天下各处埋下七件宝物,镇压地脉。桃源城下,就是其中一处。”
“宝物?”田沐挑眉,“什么宝物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阿依莎摇头,“父王只说,那是一件能改天换地的神物。但具体是什么,只有用这把钥匙打开地脉之门,才能知道。”
柳如烟皱眉:“影楼楼主想要这个?”
“不只是影楼。”阿依莎苦笑,“北漠、西域诸国、中原各大门派…凡是知道这个传说的人,都想要。龟兹的灭亡,也和这个有关。”
田沐接过玉佩,入手温润,隐隐有光华流转。
“所以,你逃到这里,不是巧合?”
“不是。”阿依莎点头,“父王临终前告诉我,桃源城是七处地脉之一,也是最安全的一处——因为这里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。他让我带着钥匙来这里,永远不要打开地脉之门。”
她看着田沐,泪如雨下:“城主,对不起…我把灾祸带来了桃源城。如果不是我,影楼不会来,北漠不会来,朝廷也不会来…”
田沐却笑了,笑得很开心。
“有意思,真有意思。”他把玩着玉佩,“我就说嘛,我这破地方,怎么会引来这么多大人物。原来不是冲我来的,是冲这玩意儿来的。”
他把玉佩还给阿依莎:“收好,别弄丢了。这可是宝贝。”
阿依莎愣住了:“城主,您不生气?”
“生气?我高兴还来不及呢!”田沐一拍大腿,“本来我还担心,守城没什么好处,白费力气。现在好了,城下有宝贝,守住了就是我的!这买卖划算!”
柳如烟和阿依莎都目瞪口呆。
这人的脑回路…是不是有点问题?
“不过嘛,”田沐摸着下巴,“宝贝虽好,也得有命拿。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守住城,怎么打发走那些觊觎宝贝的家伙。”
他站起身,在书房里踱步:“北漠明晚攻城,是第一个坎。影使虽然被抓,但影楼肯定还有后手。李墨言在城里,是敌是友还不清楚…”
他停下脚步,眼中闪过狡黠的光:“看来,得玩点大的了。”
“主人有何打算?”柳如烟问。
田沐咧嘴一笑,露出两排白牙:“他们不是都想要宝贝吗?那就让他们抢。咱们…坐山观虎斗。”
他走到书桌前,摊开纸笔,开始写写画画。
“如烟,你去准备,明晚北漠攻城时,把影使‘不小心’放走,让他给影楼报信,就说…地脉之钥在李墨言手里。”
柳如烟眼睛一亮:“祸水东引?”
“聪明!”田沐又看向阿依莎,“阿依莎,你继续教舞,装作什么都不知道。但要‘无意间’让李墨言知道,你身上有钥匙。”
阿依莎犹豫:“这太危险了…”
“放心,我会保护你。”田沐眨眨眼,“而且,不这样,怎么让他们狗咬狗?”
他继续写画:“北漠想要城,影楼想要钥匙,李墨言想要功劳…那就让他们互相牵制。咱们嘛,就在中间捞好处。”
柳如烟看着田沐,眼中闪过欣赏之色。
这个男人,看似玩世不恭,实则每一步都算计得清清楚楚。
“城主,”她轻声道,“那您要什么?”
田沐停下笔,抬起头,眼神变得无比认真。
“我要桃源城永远太平,要城里的人永远安居乐业,要我的乌托邦…永远存在。”
他顿了顿,咧嘴一笑:“当然,顺便捞点宝贝,娶几个美女,也是极好的。”
柳如烟和阿依莎同时翻了个白眼。
果然,这才是她们认识的那个田沐。
天色大亮,新的一天开始了。
而桃源城的命运,也将在这天,走向未知的方向。
风暴,即将来临。
但这次,田沐不再是猎物。
他要做那个…掌控风暴的人。
